第八章 实非所愿

    愿与不愿，该与不该，那是两码事。这冥王摆明了在等我，却又说出这番话来，岂不可笑。

    “冥王若是不想予我，就直说罢了。左右我也不会乱嚼舌根，说你贪生怕死。”怒言已出，转身欲走。

    身后冥王邪魅一笑，连这空气都要冷了几分。

    “你若走，就是一尸两命。”幽幽空灵，潺潺如溪。这声音，与上次来的时候，俨然两个极端。

    我转身，假意生怒：“我若不走，也无从得到。你那性命千千万万年，可闪失不得。何妨要顾忌一个陆压和我呢。”

    我这活了几十万年，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潇洒甩袖，当真是亏了冥王，还做了一回人间富贵公子哥。

    “我给你便是。”

    平生总共见了冥王三次，第一次无甚印象，第二次两败俱伤，第三次竟生出一股相见恨晚的情谊。日后，我再说与连鸟听的时候，她也只是沉默地回了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原是这冥王在得道后，便与一人间男子好上了。那时候本是人类第一次大暴乱刚结束不久，冥界初初形成。那冥王也还是个小女孩性子，整日地治理着冥界，没几天就生了闷气。瞒着天上地下，偷偷跑了出去。凑巧就遇见了她那亡夫。两人一见倾心，不久便私定终身。奈何暴乱于时空扭曲，没过多少年的日子，那人间男子便开始生病，衰老。说起来，冥王也是个忠贞不渝的好女子。寻遍了天上地下，非得要求一个长生不老的法子，想生生世世厮守一起。可惜，人类若是从小修行，或许还有可能长生。那人间男子一没修行，二没仙骨，即使冥王抽血赠骨，也没能再多活个几十年。不得已，才去上清境问及元始天尊那女娲补天的灵石。想以灵石护体，渡凡人仙法。可惜终究是失败了。

    那凡间男子死后，自是要去往冥界，再待轮回之法的。冥王不愿，男子亦不愿。几经商议之下，男子决定要附身冥王体内，陪她千千万万年，也算是随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诺言。

    冥王说完这故事，也已经消化了眼前的那盆黑紫色的花。

    “这是地狱花。想来，陆压怕是用了这地狱花助你复身，所以才没能抵挡得住那团邪气的进攻吧。”冥王叹了一口气，就打算施法取出女娲石。

    我这才有所察觉：“那你食了这地狱花还能活吗？”

    霎时间，整个冥界，响彻了冥王大笑的邪魅之音。

    “这花本就是我养的，我修炼的就是至阴至寒至毒的法术，这花只能助我，不会害我。”

    “那你将女娲石取出，他的魂魄不就消亡了吗？”这时我才开始惆怅。

    冥王静静地想了片刻，不像在考虑，倒像在思索。思索怎样与我说，我才能接受得了。

    “这花，可护他魂魄不散。等把女娲石取出，我就送他去轮回。”冥王说这话的时候，安静，沉稳，内敛，娴静，宛若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的人间妻子。

    “若是轮回，这万万年的守护，还有何意义？”

    冥王抬起头，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这石头若不取出来，你那挚爱可就要消弭了，你可想好。”这时的冥王又是那个刻薄，尖酸的冷漠女君了。

    陆压，你可曾期待过，与我做一般的情侣吗？

    哪怕废了仙身，除了帝位，没了法力。若是活着，便会厮守。

    “罢了，你这石头，我不要了。”我就不信，凭我堂堂少昊之主，没了这石头还会死于非命不成。

    倘若真坏了那恩爱夫妻的永生永世之约，那便真正实非我所愿了。

    再到太清境的时候，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帝江，和后土，以及我那舍不得放手升仙的小连鸟都早已等候多时。

    “只不过取个元神罢了，何至于如此大张旗鼓。”这话也算是自我安慰了。

    “女娲石呢？可曾要来了？”帝江焦急地上前询问，他总是最急躁的一个，也总是被普贤默默地拉回身后。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

    然后，众人便互相大眼瞪小眼，一副现在要怎么办的架势。

    “我早就知道那冥王不是什么善茬，没想到，连颗慈悲心都没有。真不晓得她当时是怎么得的道！”此时的后土，倒稍有些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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