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间君主

    若非凡夫，便是哪路神仙了。可偏我来前匆匆，未及细想。恐细思量，也不是不得其果。

    “想必少昊已经猜到了。”见我许久未答复，冥王便知我已晓得。

    蹙眉起眸，但见冥王也只是柳眉轻皱，继而微微摇了摇头。我就知，我这猜测，是对的了。

    这人间君主不是别个，正是我那虚化了的亲爹的邪念。遥想当年，我才出生不久，这天地就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灾难。是时，女娲还未曾归隐，见得天破，殃及人间生灵。遂找我那亲爹商量对策。而我那亲爹又是元始天尊幻化出来的一股灵气，生来忧国忧民，自然见不得伤亡。就自己幻化成了五彩石，交与女娲煅炼。这天本就是盘古劈开混沌后的纯净之气凝结而成，自然掺不得一丁点污秽。可怜我那亲爹又是娶妻又是生子，多多少少都有了些人类的私念。于是第一次补天失败后，女娲就把污秽之气摒除了开，又煅炼了好几十日，这才成功补了天。

    浊气终归是一股气，不会随意听从任何人的话。女娲补完天回头找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事儿还是之后很多年，灵宝天尊找元始天尊下棋的时候，无意提到了昆仑墟西山尽头的一块石头，说是很好看，散发着五彩的光。我就好奇，多问了一句，然后元始天尊就将我亲爹的英明事迹给讲述了一遍，顺道说了说那一缕污秽之气。直言怕是下一次的天下大劫与这缕浊气脱不了干系。

    此刻细想来，倒真是被两位天尊说对了。

    “那气，何处去了？”这时，我倒是没那么大脾气了。只想着赶快找到那缕浊气，好湮灭了它，省得留着祸害人间。

    冥王早已翻身下榻，踱步到了我眼前。一双秀眉，一对眉目，声音极轻，幽叹了一口气说了句，“陆压带走了。”

    我才想起来，自打我醒过来，好似就没看见他了。

    他既带着了那缕浊气，想必是回昆仑墟尽头了。只有那里可以净化浊气，且修身养性。

    况且，这打破轮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我毫发无伤，就必定是承接了他人意志护体。而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也就只有陆压。

    想到这儿，我就觉得在冥界呆着的每一刻都是宛心之痛。

    “主可是要去昆仑墟尽头？”连鸟见我转身欲走，便急忙开口道。

    或者，我是应该先听一下，轮回的那些年，陆压都是怎样守着归墟的？可我现在就是没有那么悠闲的心性去慢慢听那么长的故事。

    “陆压道君并不在昆仑墟。”许是见我无心留步，连鸟轻喊了一声。

    我刚出去没几步的身子，又只好折回来，“那他在哪？”

    “他在···在···”连鸟向来不是吞吐的性子，她既如此，必然是出了事。

    “他在我这儿。”冥王见连鸟吞吐，索性就自己开了口。

    然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我会感激涕零，生平记得这份大恩。可惜说话的是冥王，原本心存一丝侥幸的心，也被击落至粉碎。

    我更晓得我现在怒目圆瞪的表情有多骇人，眼见连鸟轻轻退了两步，让开我与冥王之间的路。

    我本是想质问的，后来又觉得没什么立场，再后来就忽然想起了”还人情“这三个字，心里顿时觉得，或许那丝侥幸还来得及实现。

    可偏现实就给了我一次重击，“上古神在陨灭之后，都会暂时将躯体存于栖海牙尽头。想必少昊也是知道的，这栖海牙正是你少昊之国尽头的那片红色烈炎海的另一半。一红一蓝，你那红色的烈炎海可至人生死，我这蓝色的栖海牙却只能存上神尸骨。而陆压的尸身现在就存在我这栖海牙，你也知道，这一旦存了进去，任我盘古复身也是出不来的。”冥王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分明展现的就是那传说中的狠辣。

    她许是知道我会去硬闯那栖海牙，想拦一拦我。

    但她不知道的是，哪怕她拦了我，我还是要去的。

    我何至于如此呢？

    因那七世的记忆仍在？还是因为他替我守了归墟许久？或者，感激他让我复身？

    其实说起来，要脱去仙胎去凡间历练，也只不过是因了一桩小事。那时候，或许是没经历过这么几世的爱恨纠葛，所以一开始就觉得爱情这个东西是伤人的。早早脱离开，也早早忘却这伤心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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