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宫宴(十)



数秒之后,苏慕槿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起笔,挥毫寥寥几笔,笔落画成。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内侍,迅速上前为苏慕槿的伤口包扎,又有两人,将桌上的画作拿起,展现在众人面前——

一束带着血气的梅花,在黑色墨汁勾勒出的遒劲枝干上,仿佛带着破釜沉舟的豪气,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不愿放弃的毅力,恣意昂扬地长在了莹莹雪地当中。带着最后的疯狂和执念,震撼着现场所有的人。

“咔哒”一声脆响,将被血梅吸引过去的人的心神拉回。

当人们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的时候,却见到之前一直埋头作画的野鹤先生,此时神色慌乱,而刚刚的声音,真是手中的画笔,因为手指的颤抖而落在了桌上,狼毫中存留的墨汁,在未完全的画作上留下了一个丑陋的黑斑。

此番情景之下,胜负已成定局。

苏慕槿定定地站在场子中央,神色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淡然自若,等待着周起宣布已经不言而喻的比试结果。

她其实现在什么都感受不到,感受不到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感受不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酒精已经在她的身体当中作用,而手臂上的伤口,在带给她片刻的清醒之后,现在正反过来榨干她的神志。

她现在几乎就是在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在行事。

在这样的状况下,自然不能感受到周围的暗潮汹涌。

此时,贺兰若正拼命压抑着自己心中的磅礴怒意。

在苏慕槿捡起酒坛碎片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苏慕槿打算做什么了。因为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不会因为苏慕槿这种几乎就是自残的行为生气。

明明之前可以拒绝和瑞的邀请的,虽然会因此得罪周起,但是这总比现在这个状况要好吧。

苏慕槿,明明之前是你自己说不用担心的,你就是这样遵循自己的诺言的吗?

如果苏慕槿现在知道贺兰若心中所想,一定会理所当然地说,那是当然,又没死,当然不用担心啦。

但是显然苏慕槿现在不知道,也没办法说,此时周起正在给她赏赐一些例行的财物,以及最重要的,那张黄金关券。有了这个东西,在未来的一年,甚至未来的所有日子中,她和她的阿若,都不用担心自己的行程受到阻碍了。

思及此,苏慕槿不自觉地,唇边有了一丝温柔的弧度。

但是这个弧度,落在贺兰若的眼中,却是那么的让他想要把人拖回去,关在房间中,再也不放她出去随便伤害自己。

就在贺兰若想着,该怎样让苏慕槿知道,什么叫做“保护自己”的时候,两道让他觉得不舒服的视线,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一道虽然隐晦,但是无比阴鸷,让他不寒而栗。这道视线似乎来自整场宫宴的最中心的位置——皇帝该坐的主位。

但是当贺兰若会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周起已经一脸担忧地注视着苏慕槿,让她赶紧去华清池旁边的未央宫休憩。

看到此番场景,贺兰若不由得蹙眉。他的感觉向来不会错,阴鸷的视线,绝对是从周起的方位出现的。那就只能是,这个一直以来,都在摄政王手下扮演着一个傀儡的天赐帝,绝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正直无害。

至少这一次,苏慕槿被迫比试的事情,与这个苏慕槿一直以来,真正效忠的主子脱不了干系。

想到之前凌云阁打探到的情报,看来周起,说不定在五年前的蒙族草原之役当中,扮演的角色,也不应该是传闻当中那样的被逼无奈的好皇帝。

至于另一道视线,是带着探究、玩味的肆无忌惮的打量,让贺兰若无比烦躁。

他转眼看去,果然,对上了云滇席位当中,那个看上起平平无奇,甚至淹没其中的百里临城。

此时的百里临城,依旧是一副普普通通的长相,与之前在天目山被缴获的百里云龙的亲戚,百里云枪之间,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但是在贺兰若看过去的时候,百里临城整个人的气势,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好像一个披着普通人皮的妖孽,毫无诚意地伪装成泯然大众的正常人,嘲讽地睥睨着周围被蒙在鼓里的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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