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天堂那个方向去（40）

    没有伟叔在工厂的日子过得自在。这天早上我迈着轻松的步子下楼去吃早饭，鼻子里哼着自己也不知道名堂的小调，当踏下最后一个台阶时，停在棚子里的那辆老式宝马轿车让我一惊，立即停止了哼哼。“呀！伟叔啥时候回来了，这不是他的车吗？”我几乎要叫出声来。咋这么快呢，他不是请了两个月假吗，扳手指头一算，可不是吗，都过了两个月了，怪自己这段时间太得意忘形，竟忘了他还会回来。

    虽说自己还不至于惧怕伟叔像老鼠惧怕猫一样，可这时见到他的车也是十分得意收敛了九分。我的心好像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了两个月前状态，不自在感觉瞬时袭上心头。像心虚的贼一样悄无声息的去了食堂。

    果不然，伟叔上午就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问我在做什么事，当我说到二荣老板让我复核车间生产订单皮料用量时，他的声音大了起来，“那是我管的事，老板又叫你来插什么手？”我不能回答，这不是我可以回答的，他该去问老板，而不是问我。“皮料用量用得着你复核吗，我的财务部不就是控制原材料消耗的，你抢他们的活，他们去干什么？”不用说，一定是财务经理把这事报告给他的，他回来为那个女经理找我出气。“你弄得用量比财务部复核的用量低，是不是想让老板觉得财务部的人没你能干？是不是想让老板说我管厂管的不到位？”他后面说的就是他最大的心病，我估计他从为老板管厂那天起他就存在恐惧，他生怕他的位置被人顶掉。因为他说的这些话，正把他内心的那种害怕暴露无遗。

    我一直没有说话，发泄的差不多了，他的声音小了下来。问我，“你复核的皮料用量都比技术部门给的用量少吗？”“是的，要少。”我答。“少多少？”他问。“也有少七八个百分点的，但大部分订单在四五个点。”我答。“五个点，会差的那么多？”他不信。“模拟划线复核的结果是这样的，不是我算出来的。”我说。“扣下这个用量，车间都同意啦？”他问。“开始也不肯接受，车间的人还到仓库闹过。后来是让车间开料工自己划线，结果和我们复核的相差不大，没理由再闹就接受了。”我答。“你们复核的用量就没有让车间做不下来的？”他问。“有。个别订单。我们去车间现场看开料，确实不够的，就修改用量增补给车间。也没误过车间生产出货。”我答。“划线复核这个办法是你想出来的？”“不是。我那有这头脑。是二荣老板安排我们做的，方法也是他说给我们的。”“你把你报给老板的那些复核单都拿来给我看看。”“在电脑里存着，要打出来才行。”“怎么，你会用电脑？”“嗯，跟着学的。”

    “等一下你把它们打出来拿我办公室来。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不用再做这件事了。”伟叔用命令的口气说。“是昨天下班时才接到几张订单要复核，车间今天等着发料怎么办？”“这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他不容我多说。

    他回来这事做不成我是料到的，可都等不得手头上订单处理完，也不给二荣老板打招呼，就这样蛮横地叫停却是我没料到的。这使我很为难，是二荣老板叫我做的事，而且二荣老板说这事只听他的，可现在伟叔一句话就把这事化水了，如果二荣老板找我问责，我又怎当得起呢。

    “要不要等二荣老板过来，您给他报告一下再停下来？”我小心地问，但不是求他。“你是我管的，得听我的。老板那里说不说用不着你操心。”他的声音又提高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说了。”我只得服从他。

    “就这样吧。噢，你也不要占着那台电脑了。”他又说。这两个月来，我正为自己能和写字楼里的小青年一样用电脑工作而得意，现在他要把电脑收回去，我真是不舍。就抱着一点希望求他，“能不能让我共用这台电脑，我可以在上面做些事。”他听我是求他的语气，就有些松动，“也没你什么事要用电脑，既然你提出来，我也可以不让人搬走。”不知哪根神经打通了，伟叔在用电脑这事上对我发了善心。

    老板刚安排我做了两个月的开心事，就这样被伟叔给叫停了。所谓叫停也只是停了我，划线复核订单皮料用量工作继续进行。老颜归入仓库管理，复核结果报给伟叔而不是老板，伟叔当然也是拿它来控制对车间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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