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天堂那个方向去(25)



    接下来几天,我满脑子尽是琢磨老板让我写东西这件事,白天坐在那玻璃窗下是不敢写这个的,伟叔随时有可能转过来,我不想在这事上给自己找麻烦。写什么呢?我进厂这二十几天,被伟叔按在这个坐位上,每天就是写字楼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的重复。我很想看看制鞋车间是什么样子,可是生产大楼门口保安二十四小时盯在那里,未经允许我是进不了车间门的,所以到目前连车间里面是啥样我都不知道。但老板不会知道我到现在连车间门都没进去过,老板让提意见,我总不能对老板说自己在工厂里活动范围只是写字楼宿舍食堂这三个地方,所以提不出意见来。

    我也不能因老板叫写个意见,马上就变了个人似的,忘乎所以的进车间进仓库查问情况,那倒真让伟叔后面有的“拿捏”我了。还有香港老总和副总们,也对我进厂多疑,不知伟叔把我招进厂来到底要干什么的,从我坐到那个玻璃窗下起,他们就在窥视我的一举一动,想琢磨出伟叔的用意来。

    其实这个工厂管理“模式”本身就是一个三头六臂(也可叫做“三架马车”)的“怪胎”组合,伟叔以“管代”角色自诩为工厂最高管理长官,可老板从香港聘来管生产的老总和副总却并不“尿”他这一“壶”。因为工厂是分块管理的,订单以及市场开发在老板兄弟自己手上,生产计划与产品质量把控在香港老总手上,伟叔只管财务和行政。当然得承认伟叔手上的财权和人权这两块是含金量最高的。香港老总带着副总在外宵夜娱乐消费就要伟叔签字后才能到财务部门报账。平时你们不“尿”我伟叔没关系,那就报账签字时见。

    香港人喜欢玩,大手花钱是大陆人不敢正眼看的(至少那时是这样,现在大陆老板潇洒花钱超越了香港人)。老总几乎每天晚上(可能是过来大陆这边工作时就得到老板默许的待遇)都要和副总出去“happy”(娱乐),每次都是去工厂那里镇上最高档的娱乐场所,而且每次是以老板名签单(记账),月底由酒店或KTV的人来工厂结账,每月结账必定是惊人数额(估计得数万元)。这对一向俭朴示人的伟叔来说,每月要从他手上支出这么多娱乐消费费用,这流出去的可是真金白银,我想他每次签字必是咬牙切齿割肉般疼。这次他发作了。上演了一场精彩“管代”“老总”斗狠战。

    先是酒店人员拿了结账单找伟叔(一般不用老总亲自找伟叔签字),伟叔看了看,挑出几张单子,说,“这个不报,叫他们个人付。”酒店人员无法,只得到西头办公室去找香港老总,老总就是那几张单子上重复签了名字。酒店人员拿来给伟叔,伟叔还是那句话,“不付,叫他们个人掏钱。”酒店人员又去了香港老总那里,老总叫身边文员再拿来伟叔签字,伟叔还是那句“不付,叫他自己掏钱”。伟叔刚说完这话,就听门外吼叫起来,“丢你老母,你叫边宾个掏钱?”伟叔没想到香港老总早已站在门外,他是跟在文员后头过来,就是专门来吵架的。伟叔腾地站起身,冲出门来,“你丢宾个老母,返香港丢你老母去。”接下来就是黑白狗一场“撕咬”(双方跳起脚来指着对方鼻子,用最地道的俚语白话对骂,我听不懂几,此处无法描述)。一个六十岁一个五十岁两个男人全没有斯文,把个写字楼大厅里吵了个天翻地覆。香港老总必定年纪大了,差点气得闭过去,看热闹的人们才清醒过来,赶快把老总扶了回去。

    伟叔被香港老总骂“丢老母”就更不可能给他那几张账单签字了。老总在办公室回过气来后,拿起笔来直接在账单上批字“请财务付款。”让酒店人员就去财务部拿钱。会计出纳怎敢付呢,老总又奔到财务部骂人,“你们敢不认我老总签的字?”可不管他怎么发威,没有人敢付款。没有伟叔的签字,谁付就真是要谁付了。这个厉害关系会计出纳都是明白的。所以宁肯挨骂也不能赔钱。

    这种恶战,场面上伟叔是肯定孤单的,财务行政就他一人管,再没有一个帮手,吵起架来当然是孤家寡人。而香港老总手下有几个副手,副总虽然不会帮老总出声,但站在那里,起码在阵势上是壮了老总势的。人们认为伟叔肯定也要弄个帮派势力才行,这时我出现在工厂,不能不引起老总那班人的多疑。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是跑去他们管的领地(生产大楼)里转圈子,保不准要惹什么麻烦来呢。就是没东西可写也不能这时去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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