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天堂那个方向去（15）

    什么叫

    “香港人”，以我理解，就是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各地不断有人想方设法往那里跑，能跑进去又能在那里落下来的，也就是香港人了。

    老板香港人身份也不外乎是这么来的。他是在头十几年前，当时南粤这边实在太穷的时候，他和几人结伙冒死游水过去的，先是在那边打黑工帮人做鞋，后来港府给这些

    “黑客”见光的机会，他们就成了香港人。内地改革开放后，这些跑过去不久，在那边没有什么根基也没有多少钱的人，就以港商身份回家乡找赚钱的机会。

    早那些年过来投资的所谓香港老板不少人就是这样的来历。这帮港商老板也确实赶了南粤淘金头潮，都掘到了一桶又一桶金，从大陆获取的财富让他们迅速地成为香港新富。

    对老板身世及发家历程也许是太知根知底，说到老板伟叔（后来知道也包括那些早年进厂打工的人）并没有太多恭维，倒是尽在说他自己如何费尽心机地让工厂由亏损到赚钱的功劳，言下之意没有他哪来的老板。

    他这样说当然也是有他的道理的，不过再怎么心理不平衡，再怎么夸自己为老板赚钱的功劳，可老板还是老板，正如他自己说的，他和工厂的二千工人一样都是为老板打工的。

    我初来乍到，这儿一切都是新鲜的。伟叔说的这些，对我熟悉工厂的人和事都很有帮助。

    不过此时，我倒很想知道子林刚才是不是在他这儿挨骂了。趁他说话停歇当口，我问，

    “子林刚才在这儿……？”

    “噢，我说了他几句。领个人吃饭都要弄出差子来。”说到中午子林领我吃饭的事，伟叔又露出不高兴的脸色，接着说，

    “连意思都不明白，叫他领去吃饭，不就是跟他去同一个食堂吗。他倒好，把你领到楼上来了。这点脑筋都没有。”子林只是被他随口叫来带我过去吃饭的，不想倒为此事让他受责怪，我赶紧说，

    “这事不怪子林，可能是我没说清楚吧。”

    “你才来不知道什么，他在这儿五年了还不清楚规矩，那怎么行。”我没再为子林辩解，总觉得为带我吃饭这么一点小事，子林被他说一顿也是挺委屈的。

    但听到子林已在工厂做五年了，我觉得有些惊奇。按我在内地两年打工换了四个老板的经验，觉得在一个老板手下做五年确实是够长的了。

    “五年时间真不短啊。”我还是把感觉说了出来。

    “做五年还能算长，这儿的车间主任差不多都进厂十年了。”伟叔对我大惊小怪表现出不屑。

    是啊，他自己来这个厂就有七个年头了，当然那些进厂五年的在他眼里也是算不得什么了。

    “子林也是主任吧？”我想，伟叔随手使唤的人应是他看重的，不然也不会他招招手子林就立即进来。

    “还是办事员。”一个年轻小伙子做了五年还是办事员，还能安心在这儿做？

    我也觉得有些不好理解。伟叔说，子林是巴市大学毕业的，刚毕业就来了这边来找工作，伟叔见他是本科毕业，人也听话就收下他，想培养他做点事，就刻意考验他，三年没给他升职，一直让他做办事员，子林就等不及了，就辞职走人了。

    伟叔认为经不住考验的就不留，来找工作的大学生多了去了，你不干有人干，走了再招一个。

    子林在干了三年时间后离开了这个工厂。子林几个月后又回来了。他到别的工厂又得从办事员干起，给的工资要比他离开这儿时低了六七百元，虽没给他升职，但在工资上是给他增加的，他拿的早已不是办事员的工资。

    再回头，子林就要被拿捏了。伟叔说，他反感像子林这样患得患失的人。

    他说，回来可以。但前面三年资历不算，从办事员重新做起。给子林的工资比离开时降三百元（还是比他新去一个地方当办事员多三四百元），子林就这样又回来做。

    前面三年厂龄不算，说五年其实也只不到两年了。我问还会不会还给子林提升职务，伟叔说，他就这么做着吧，给了他职务他又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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