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卑躬屈膝



    在碧蓝的浪潮中穿梭着,他在心底盼望着自己能追上一个身躯。

    模糊而清晰的那个背影总是如此,但自己还是在这里,全身的酸痛和灼热很快令他无力地漂在一片白沫中,哗哗哗的声音在耳边拍打,当他在满目疮痍的内心深处这么想时,

    他沉入了海底。

    海龟、海草、红色的珊瑚、耀眼的珍珠、鱼群从指缝中穿过,滑溜溜地贴上他的脸又钻进他的卫衣领口在他的表肤嬉笑和跳舞。海浪过滤后的斑驳光影投射在他的额头和脸颊,文承划动双臂继续下潜,很快看到海底厚厚的尘土,四散的骨头和破碎的陶器,到了这里除去全身传递来的压迫感,光影的交织也越发深邃。

    他闭上眼睛,很快坠入在窸窣的光影幻境中。

    如同死人一样的眼神凝视着视网膜中的黑白交替,慢慢幻化为一个人影,那个人无悲无喜,不会透露一句话,留下的不过是门口的一抹微笑。

    一家人总应该在一起,吹着空调、两个勺子舀起同一个半球型的西瓜、争抢电视遥控器或者马桶、嫌烦了便互相嚷嚷或者一言不发。而作为最细枝末节的维系手段,便是女人端上饭菜,两个男人拿起筷子,有一句没一句的找着都不感兴趣的话题。

    当然,他不熟悉、也不需要这些,集体无意识早已经被他慢慢化解为独立的心智——为了心爱之人,而不是以血缘维系的原生家庭。

    文承用上最后一股力气拨开海底的沙砾,用手抚上一个晶亮的玻璃罐,咕噜出最后一口气泡后,头顶洒下一束光。

    气泡里装着一个谈不上仇恨,也谈不上喜欢的称呼。

    ◇

    成就奇迹的并不是天赋,而是执念。

    文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本能地抬起手臂在干燥的空气中画出一道弧线。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睁开眼睛是昏暗的天花板和微光的LED顶灯,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名女子的笑颜,纤手正抚摸着文承额头。

    她是谁?

    苏濛?柳真?小竹?

    都不是。

    “师……父……”文承对着金发美人喃喃地开口,眼球仍浑浊着,却露出傻笑。

    “哎呀,徒儿醒了呢。”慵懒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天使的竖琴。

    不知为何,总觉得好安心。

    “哥哥!”小竹正坐在右手边的床沿,发现文承醒了后立刻扑了上来,抱着文承的脖子许久才放下,被凯瑟琳一个眼神凝视后,知趣地走到角落里,凑到苏濛旁边回头看着哥哥。

    而苏濛则坐在角落的书桌前熟练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着,她只是忍住了扑过来的冲动,转为暖暖的回眸一笑。

    她在敲打什么呢?什么事这么重要连过来看我一下都不肯……

    文承慢慢唤醒身体后坐起来,发现痛觉尽数消散,只剩下胸口的灼热残留。被子里的身躯完好无暇。

    奇怪,柳真呢?原来疲惫的红色女孩正在另一张床上侧身熟睡,长发零乱地披洒在枕头上。

    “唔……几点了?”文承揉了揉眼睛。

    “10点。”苏濛头也不回地说,并继续在键盘上敲打。

    “十点了!”文承大惊并跳下床,而苏濛则头也不回地补充,“上午十点,文承,再休息会吧。”

    呼,不是深夜十点啊!原来才睡了两个小时……可不知为何对这个结果仍旧不满意。

    还剩十四个小时。

    “不休息了,等我一会。”

    文承起身去了卫生间,剥开一次性牙刷的包装刷了牙,快速冲洗后发现卫生间门口伸出来一个校服袖子,他接过新衣服换上,接着来到房间穿上运动服。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文承找个椅子坐下来,抓着湿漉漉的头发梳理思路。

    “对了,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凯瑟琳笑而不答。

    “凯瑟琳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文承重新问。

    凯瑟琳竖起两根手指。

    “两点?还是两个小时?”非常不着边际的数字吧……

    凯瑟琳并没有回答文承的问题。

    “第一。”凯瑟琳起身踱步,又指了指熟睡的红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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