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谁怜飞蛾扑火



    出这种事,她还有心情泡脚?明显这不是废话吗?

    “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吧,睡不着觉,就到外边找蚊子打架去,别在这里烦人!”步小衣嘴唇火辣,不想被叶枕看出破绽,故以恼怒掩饰,说着,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许是感觉语气重了,伤了人,关门前,她犹疑一下,“不早了,你也快点睡吧,谢谢关心。”

    侧面回答,不敢正视。

    暗藏着哀叹有些婉约,咎由自取的伤害羞于启齿。她努力将话语揉捏成柔顺的粉丝,可眼眸里那些歉意一点都不自然,像是阻力起伏的凌汛。

    叶枕早已捕捉到她微微红肿的嘴唇,他就一直佯装糊涂,殷殷说道:“祝你做个好梦。”

    步小衣将门反锁,险些将叶枕的话夹挤门缝,又将保险链带上,俨然当贼来防。

    躺到床上,步小衣心情一点都没放松。她不敢熄灯,生怕幻境中的那只公鬣狗裹着夜色化作鬼怪从墙缝里钻出来;她更不敢合眼,因为她总预感,龙一笑会趁她熟睡之际,躺到她的床上糟践她恶心她。

    越往下想就越害怕,越是害怕又越不自在,甚至干涉到了疼痛的进程。步小衣蹑手蹑脚走到门后,想将门敞开而眠,毕竟叶枕武功高强,遇到意外,可以夺门而入,忽而想到自己形态狼狈,又不愿被叶枕嘲笑。

    思前想后,步小衣到底没有开门,但也悄悄卸下保险链,解除反锁,悄悄回到床上,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先前是她花枝乱颤地去找龙一笑,欲火中烧,求人家开恩赐欢,可后来忽然剧情反转,视为禽兽,憎恶他逃避他,想一想,这个夜晚注定充满了荒诞的传奇。

    疼痛的断续牵拉着身体辗转不宁,哪里还有舒缓的自由?

    伸手细摸,嘴唇肿得越来越厉害,起身对镜,翻卷起来,绝难安魂,这且不讲,还冒出许多个小燎泡,像受不明病毒的攻打。

    丑陋的失落,已经超出肿胀的范畴,在灵魂的谷底,令希望找不到任何出口。

    步小衣不知如何是好。说实话,她的躯干已经麻木了,恭卑的意义,离她渐渐远走。不久,这种麻木被另一团糟糕挣命激活——腹泻,一次又一次,一直到拂晓,她都在卧室与洗手间之间跑与缓冲。

    这夜,步小衣算不清自己想死过几回,好不容易熬到东方破晓,情况不见好转,她心说这样藏掖下去真有可能丢掉性命,又有些害怕。

    等到日上竿头,叶枕再一次敲门催促她起床,她终于狠下心来,翻箱倒箧地找了个口罩戴上,然后打开房门。

    “今天不去上课了,带我去医院。”

    冷冷撂音,如撒落一把冰凉的子弹。

    说这话时她故意撞击叶枕的目光,撩拨也好,挑衅也罢,单等他惊讶地询问。

    不过,事情远没有想象中尴尬。叶枕暖暖地望了她一眼,“早餐凉了,我给你热一热吧。”

    平静地说,平静地接纳了她的目光里的悲壮的自虐,一边,努力用简短而体贴的话语化解她的愤怒,

    “不用了,收拾东西,走吧。”

    蹙眉,轻轻摆手。叶枕见状,不好再说什么,连忙去做准备。

    待到了医院,叶枕将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场,步小衣坚决不让叶枕陪她,执意他在车里等。可怜她以为纸里包着的火还没有烧透,戴着口罩是忠诚的,虚脱的身子虽然弱不禁风,内心深处却绽放孤独的坚强。

    抽血,拍片,又在燎泡处穿刺取样做病理化验,检查一应做完,都没能找出病因。

    就好比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步小衣突然感觉命数已尽,和她的前几个小伙伴那样,要做少亡鬼了,眼前世界随之晃动起来,越来越烈,让她在从病理室返回诊室的路上东倒西歪,几乎拔不起脚跟。

    踉踉跄跄,进了诊室,步小衣一屁股瘫坐下来。接诊老医生看完检查报告,若有所思。

    “最近,你有没有跟男人上过床?”

    冷不丁,老医生侧目发问。倏然一发,这支冷箭真够狠毒。

    幸好诊室里没有其他病人,不然非得羞死步小衣不可。步小衣大吃一惊,脸“腾”地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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