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东京遇故交



        这个时候人已经渐多,阁子里几乎都坐满了。张亢这厮,还等着能有人出来问疑,好好与之辩论一番呢。谁知道白白等了半天,连个骂他的都没有。人丛里有一个小声问:“水陆商要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讲卖河鲜吗?”回复的道:“不太清楚,可能是什么法会吧。”

        这个话儿一出来,张亢那心便凉了半截。只是张亢仍不死心,指望着能有一两个听懂的,给他点评一两句。

        这时候又有人走过来,正要去高处立着时,旁边正有张亢碍他。这人见张亢那厮衣冠不整,腌腌臜臜坐在身旁,以为是哪里的脚夫寻错了路径,摸将进来,脸上先有三分不喜。

        这人立刻躲了张亢,去别处立了,口内言道:“久仰诸公的大名,小可乃苏州杜梅萍,唐朝杜牧之、杜彦之之后,近日做得小诗三首,特来献丑。”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登时跳将起来,将梅萍引至上座,一群人簇拥着围上来,都问梅萍索三诗要看。

        梅萍那诗,用李墨誊了,写在薛涛香笺上,字师柳体,善用飞白,瘦劲之余另显丰逸,哪个不喜?再看张亢分与众人的那些,不知从哪里弄来些破纸,满篇将狗撵兔儿似的字草草誊了,认得费劲也罢了,揉搓得好似油纸包模样,自不知羞,兀自拿出来散与人。

        那梅萍身高八尺,人物轩昂,谁人不喜?再看张亢,先头治渠晒得黝黑,更显得两眼灯也似亮,手脸都磨得粗糙,赶了一路,人骡臭汗味一身。衣衫蒙尘,冠帻不整,再加上他目中无人的摸样,因此便无人喜他。如今手里已有了新卷,众人早将那张破纸弃去,叫风一吹,散落到地上,被人踩得到处都是。

        众人因听见杜梅萍自报家门,自称是杜牧、杜荀鹤之后,都在夸奖,争先恐后与他攀谈。正在说间,只听人群外张亢言道:“作诗如同作画,黄家富贵而徐熙野逸,各有所长。如今的人,勾勒敷色,层层渲染,细微之处极尽精妙,重巧技而轻意境,此正舍本逐末之举。愚虽不才,唐史亦有耳闻,未听说杜荀鹤乃杜牧之子一说。

        诸公自命才俊,前不能借史鉴以修今世,后不能治经典以传后人,只好将街谈巷语之小说家言当做圣经,把冒充真迹的赝品古画奉做至宝,纵然穷究一世,下笔万言,终究免不了狭陋!”

        一个言道:“杜姓尚有牧之、荀鹤,皆唐末大才。今梅萍诗文出众,令人称羡,何来你嫉贤妒能?”

        张亢笑道:“有人读史,只会记得些风流韵事,全不知治国治家。成日价吟风流泪,借物咏怀。上不能救国家免危难,下不能拯万民出水火,治世只是一筹莫展,对敌只会临阵大哭,胸中纵有诗词万句,治世实无区区一策,却令诸公趋之若鹜,却不可笑。”不待众人反驳张亢,那张亢只管大笑而去,留了众人在阁内。

        话说是:针砭时弊无人喜,无病呻吟惹人怜。今日张亢见了东京的年轻才俊,大失所望,因此无意与这厮们交往。上书这事,指望别人没有用,仍旧还得靠自己。

        因听说明日又有早朝,这事儿张亢不敢耽误,立刻出去门买了些纸张回来,又问店家借了笔墨,自己字斟句酌了半日,细细地写了篇新文出来。把草稿改了几遍后,这一篇文章就算好了。张亢打算等在路上,等明天众官下朝的时候,亲自呈与范仲淹。单一篇张亢认为不够,索性誊写了几十遍,明日下朝时多分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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