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画江山-第3/4页



  最险的是在杭州,那里的西军好不讲理。搜到大官人画的图画,不识货竟硬说大官人是探子,将我等绑到了知府处。那知府审过画稿,问明详情,得知我等是汴梁人,大官人是要考画院的学子,来江南采风,只因北方战乱不得已旅居江南,便将我等放了。

  其实在杭州李慢侯也有些意外,这里竟然驻扎着一只西军部队,人数只有三千人;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西军,发现了很多问题。西军士兵素养不错,一个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典型的西北汉子。操着一口陕西话,经常高吼秦腔,仿佛将杭州当成了京兆府(长安)。但这些西军士兵的军纪不怎么样,在当地就多有滋扰平民的事情发生,吃饭不给钱,打人等事经常发生。但还服管,地方官抓了打板子,他们哪怕被打的走不了路,也是哈哈一笑,在其他士兵的搀扶下就走了。

  寻常操练,倒也中规中矩,不像东京的禁军,操练起来完全是做样子。这意味着这只军队很清楚,保持操练对他们自己好。而且西军士兵个人武艺普遍不错,时有喝醉的士兵,站在街头就甩开膀子练上几个把式,惹来围观者声声喝彩。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警觉性比当地部队要强的多,李慢侯背着书篓走遍了江南,接触过各种士兵,遇到过无数搜查,其他士兵看到李慢侯画的那些画,不管说画的好的,还是说画的差的,却从来没人当真过,很容易就过关了,而且大多数士兵对能写会画的李慢侯带有一种客气,这是这个时代对读书人的尊敬。

  可当西军士兵看到那些山水、河流和城池画作之后,却第一时间往军事上联系,尽管他们也不识字,可却将李慢侯绑了见知府。这应该是经验,是常年作战积累的军事敏感。

  后来李慢侯在杭州逗留了十几日,就是为了了解和接触这只部队,这才知道,这只部队是当年童贯平定方腊叛乱之后留下驻守的精锐。这些士兵大多数都真刀真枪打过仗,遇到的最强敌是西夏人。

  此时的西夏,虽然已经衰弱,跟李元昊时期的西夏不能同日而语,但差距并不是太大。因为西夏很好的保持了军制,军事技术上也始终保持水准。西夏几乎是全民皆兵的,李元昊时候,在一百来万人口的基础上,征兆了三十万大军,并将五十万宋军压着打,最大的依仗就是西夏独有的军制。男丁十四以上,七十以下都要当兵,可以说一个男人,几乎一生都属于军伍。不单单是男子,西夏甚至组建着可以上阵杀敌的女兵部队“麻魁”军。

  西夏的女人可不是宋国的女人,也不是辽国的女人能相比的,尽管辽国的女人地位也比较高,但西夏的女人在很大程度上跟男人是平起平坐的。甚至西夏接连出现数代女主统军打仗的情况,十代君王中,有三个都是太后当权。西夏能力抗北宋、大辽两百年而屹立不倒,不是没有原因的。

  即便到了所谓衰落时期,西夏尽起全国之兵,依然能佣兵七十万。可是这样的西夏,最终还是被西军成功压制,连最大的险要之地,也是出西夏精锐步兵步跋子的横山都被西军攻占。

  只可惜女真人突然崛起,不然西军要不了几年,就能彻底平西夏了。说起这些,西军官兵都很懊恼。尤其让他们丧气的是,他们数代人逐步打下来的西夏城池,在他们这些西军主力调走之后,不到一年间,竟然一一又被西夏夺了回去。

  这些西军士兵,生活在跟西夏人纠缠了两百年的西北边地,已经习惯了战争,养成了一种独有的文化。见惯了死亡,有句戏文描写杨家将的,叫“哪一阵不伤我杨家将,那一阵不死我父子兵”,西军就是这样。他们生长在一个个军事化性质的村堡中,一家三代代代当兵的情况异常普遍,家家有人死于战场,家家都有寡妇。

  这些人从小练习武艺,不是街头那种花架子,而是他们祖父辈从军中学来,并且上阵杀敌验证过的真功夫,不好看,简洁干净,就几个架势,无非是劈砍刺杀,讲求的主要是速度和力量,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样的人组成的军队,即使面对女真铁骑,他们依然积极请战,并且热衷于进攻。不是他们真的彪,不是他们不知道害怕,而是他们习惯了正面对敌,习惯了野战冲杀。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世界观中早就将杀敌立功当成一种天然的谋生手段,敌人对他们来说,等同于收获,见到敌军,如同农夫见到了发黄的麦穗,忍不住就想用镰刀去收割。至于牺牲,至于丧命,这不就是理所当然要付出的代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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