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颐春(中)



  萧奉仪,萧良娣。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那她原来是什么人?”

  她自知失言。

  “贫家女子卖到萧宅,因为姿色出众被萧家收养。”

  倘若真是萧氏,那么后来的一切又该怎么说。菀昭不禁笑她一生只是为人做了嫁衣裳。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秘密。”裴绪的话让她清醒不少。“是太子的意思。”看她纹丝不动,却像在琢磨什么。

  太子为萧氏寻了个好母家。

  不过,这似乎与朝堂密不可分。

  “原是这样啊。”

  前世萧氏占尽上风,恐怕也与萧博周脱不开。于皇帝来说,像她那样的前朝遗族已没有了价值,而类萧氏的女子还会源源不断地被送入宫廷。

  “韩祯要回来了啊。”

  裴绪莫名其妙地提起哥哥。

  “是啊。”

  再次日落了,东风扫过深丛,沉寂的老树呜咽。天降下寂色,萧索里离落着晚声。

  “玉奴,你不去争,别人就会来抢。”

  玉奴!这是她的已弃了的名字。他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

  裴绪淡然道:“我该走了。”

  他拂袖而去,快步出了园子。

  菀昭怔在原地,任凭东风拂面。

  “姑娘。”画黛唤她。

  “平阳郡夫人来了吗?”

  “她在冯府见太太呢,不会到这面来看太夫人。”画黛说。

  菀昭长叹,没有直面裴绪的娘能让她轻松不少。

  “平阳郡夫人为何而来?”

  “只是来坐坐。”

  画黛的声音极轻,好似云雾一吹而散。

  “还有,”

  她眼神慌乱,气息急促。

  “什么事?直说便好。”

  “罗姨娘她,”画黛不敢继续说下去。

  菀昭心里明白几分了,“罗姨娘怎么了?”

  “她小月了。”

  画黛躬身未曾去看菀昭的眼色。

  “唉,竟会如此。”她无奈惋惜。“去瞧瞧她吧,我还没见过她。”

  “太太听了会不好受。”画黛出言制止。

  “不,还是要去看看。”

  罗氏与她同病相怜,前世她也曾小产。

  那天白天还兴高采烈地去游园,晚上就见了红,想了多年的一夜间化为乌有了。仅仅是一夜罢了。说不清的惆怅,理不尽的愁丝,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诉说的。

  “罗姨娘是个可怜人。”

  菀昭的神态恬静,雪肤纤妍,像刚因春雨离落枝头的梨花。可惜雨渍后的雪片和了泥,好似人最终落于尘俗,被世事压倒。

  花要么枯萎,要么败落。女人很快就会似花凋零,也许还会被人踩踏。

  午后上了云,雨珠淅淅沥沥地降下。雨水打她身上,很久以前也是这样。她没了兴致。

  她住在雕梁画栋的丽景殿里,夜晚点满灯火。陪伴她度过半生的,正是烛火。跳动的烛火,在她眼里成了希望。

  闹了场变乱,风言风语传的满天飞。她听见了许多不好的话,其实她也明白怎么回事。但,她想听他说真话。

  即使答案如此苍白。

  那天氛围不同,皇帝很坦白,一见她便说。

  “韩祯死了,你知道吗?”

  她脱口便问:“你杀了他?”

  烛火摇曳,灿若流霞。今日的光格外地刺眼。

  “你杀了他?”

  她执着地重复了一遍。

  话像针扎穿她的心,不管怎么样他算给了她个交代。

  “燕王伙伙同韩祯等人谋反,经三司会审坐实了罪名。后来又在韩祯的处所发现了上百件兵器。”

  赵睿的语气很平淡,“之前朕也曾提醒过他。”

  “是啊,你说过。”

  菀昭直视他,盯得牢牢的。仍然神情淡淡的,即使她的泪从脸庞滑下来。

  “杀他的是魏王手下的右卫大将军权江楚。”赵睿的笑意很深。

  “我知道。”她静静地看着他,“是你,对吧。”

  赵睿对韩家的不满,已经很久很久了。从他做储君那天开始,就盯上了韩氏。年轻帝王的眼睛,时刻瞄着自己的猎物。只要有机会,就会又狠又准地扑上去,将其撕碎。

  “半个月之前的事了。”他收敛了笑意,换作凝视。“韩祯给燕王的信被谢衷的手下截获了。谢衷早察觉了他们的小动作,便以共商大事的名头请了他们过去。还在约好的地方布下了人,恭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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