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齐贵最终依律处以腰斩,行刑之日卫昀与千承都没去,只一早命离秋给他送了酒菜,而后破例替他收尸。

    一连三日千承都不与人说话,见了卫昀也只默默行礼而后退到一旁,从不开口,卫小将军到底放心不下,托离秋旁敲侧击问了几回都问不出什么,又特意请千更过去劝他。

    千更到时他正在屋外坐着,脚边放了一坛喝得只剩一半的酒,这两日卫昀见他神思恍惚改换离秋在外守夜,他倒也不推辞,水营那家酒肆年后又进了许多酒,大多是南方常喝的黄酒,他便日日去那里买酒喝,每晚拎一坛回来,从日暮喝到黎明,而后抱着酒坛在门前醉倒过去。

    “将军叫你来的?”

    “难道我这做哥哥的就不能对你上心?”

    千承哂笑一声,将脚边的酒扔给他:“哥哥你是当爹的人,该比我更能体会齐大哥,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来劝我。”

    “军法无情,将军如此,无可厚非。”

    “他自己都抗过多少回命?军法无情?我怎么也不见沈将军斩他的头?我怎么也不见谢将军治他的罪!”

    千承灌了一口酒:“我若有个做大将军的爹,可说不出军法无情这句话来。”

    他拽开扣在颈上的护项,在衣裳里摸了几把才摸到那根红绳,猛往下一拽,勒得他生痛,竟然没将绳子拽断,又拽了几次也只不过多了几道勒痕。

    千千长心里骂了一句,抽出战刀来横在自己颈上,千更教他吓得魂飞魄散,几乎瞬间按住他肩膀,颤着声:“阿承,我知你这两日心里不痛快,有话好好说,逝者……”

    刀刃将那根过份结实的红绳划开,千承攥住那枚厌胜钱,顺着红绳撸下来,扔给门外一个小兵:“买坛酒来,剩下的钱你自己拿着,放下酒就走,明早再回来。”

    “你那里饷钱不够用的?”千更说着便要从身上摸钱,被千承用未收回去的战刀拦住了,后者单手将战刀格在他肩上,另一手拎起酒坛灌了口酒:“哥哥,不要拦我。”

    千更缓缓放下手:“不是拦你,是怕你日后后悔。”

    “我只是想不通。”千承垂着头想了半天,迷蒙着眼朝天上看去,年后西南晴天也多起来,抬眼看去漫天的星子,多到数不过来,他茫茫然看着,“我仿佛从不认识将军。”

    “他极看重齐大哥的,怎么能那样轻易就……我又没逼他非要行刑,打也打过了,齐大哥受了那么重的伤,就此过去多好,我不过随口一说,他,他,怎么就……”

    千承喝得脸红脖子粗,然后身子一歪倒在自家兄长身上,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千更凑过去听了半天才听见他委委屈屈抱怨将军这两日怎么毫无反应,怎么还能让人来劝自己:“不说长歌当哭,他总也要心里难过几日的,怎么能……”

    他叹口气,将千承扶到榻上歇息,方才去买酒的小兵犹犹豫豫站在门外不敢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坛温过的酒,水滴沿着酒坛不住往下淌:“大人,还喝么……酒要凉了。”

    千更掖好被角,关上门出来,朝他摊摊手,那小兵立即从怀里讲那枚厌胜钱摸出来交到他手上,讪笑道:“这样贵重的东西小人怎么敢收,这坛酒就当送给大人的,若真将这枚钱用出去了,明日大人醒了还不知怎么罚我。”

    千更拍拍他肩膀,扔给他几十钱,走了。

    次日一早千承醒来后躺了许久才将昨夜之事想个大概,只是停在他命人买酒吃去,后面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摸了一把自己脖颈,上面空荡荡的,先前挂着的厌胜钱与那条红绳都不见踪影,他猛然起身,从枕边抓起战刀就往外冲。

    “砰!”

    “哎!”

    “嘶——”

    他走的着急,顾不上看人,与从外面匆匆跑进来的离秋撞了个满怀,两人身量相当,额头与额头、鼻尖与鼻尖,全撞在一处,撞得千承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一片星子打转。

    离秋捂住流血的鼻子,痛得几乎落下泪来:“唉,你这么急做什么!也不知道看看路!我的鼻子……”

    千承捂着额头,上面已肿起一大片:“你这么急又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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