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三章 亡秦者胡



    夜,鸡鸣。

    彭祖祭礼,彭城宵禁,所以三更半夜之时,四下空无无人。

    李恪贴着墙,带着灵姬、何钰二人避开沿路更卒,偷偷摸摸贴近到祭台左近。

    夜色之下,木台高悬,包裹着黑绒的四足与沉沉的夜色融为一体,乍一看,就好似高台悬浮在空中。

    李恪让二女在暗处观望,独自一人走到台下,举起手敲了敲高高的台檐。

    咚咚咚。

    “没人看也不忘装神弄鬼,你们究竟是欺人上瘾,还是布置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台上的彭祖慕然睁开了眼睛。

    “你是何人?”那声音年轻,沉稳,叫李恪微感诧异。

    白天他远远观望过,演彭祖的人虽说鹤发童颜,但脖颈以下皮肤暗沉,明显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这声音怎么会这么年轻?

    那个周贞宝不会是跑路了吧?

    李恪皱着眉头后退两步,一起速,就打算翻到台上去找彭祖问话。

    谁知他的手才撑到台上,高台两侧就奔出七八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一个个面色阴沉,不似善茬。

    于是李恪知道,他们不怎么喜欢他上去。

    李恪怏怏下台,才落地就被那些个壮汉围了起来。

    “小子,莫非有人遣你来此滋事?”

    李恪拍了拍衣裳浮灰,无所谓道:“既然不许我上去,那便劳烦各位,唤白日的彭祖出来一叙可否?”

    “大胆!”

    “放肆!”

    壮汉们勃然大怒。

    李恪怡然不惧,唇角冷笑,声音如刀:“顺便告诉他,若是他不愿相见,今夜定有墨家上门,往那沙鼎中撒盐浇水。草芽娇嫩,一旦浸了盐水,你家的训诫莫说三日,便是一辈子也休想见人。”

    “墨家?”高台上探出两只鹤发童颜的脑袋,一只年轻,一只年长。只听那年长的脑袋说,“慎行老儿让你捣乱,就不怕我尽遣仙家,将秦卒带去你苍居所在?”

    李恪嘿嘿一笑,对着那年长的脑袋拱手作揖:“雁门李恪,见过周师。”

    天色转亮,人声渐沸。今天白天又是周贞宝在上头坐台,黑衣的壮汉一次次翻台而上,往他脑袋顶上浇灌凉水,终于在日中时分,见到了成效。

    一面金色的令牌悄悄从沙土堆中冒了出来,阳光照耀,在众人眼中溅射出一道金光。

    “训诫!祖宗的训诫出来了!”人群喧哗作甚,一时之间,尽皆跪倒!

    有一主簿打扮的官员从旁边奔行出来,在台下小心翼翼捋开浮沙,取出令牌。

    令上有字!

    主簿抬眼看了一眼,霎时间面色苍白,满头冷汗。

    在旁观礼的郡守沉声问喝:“祖宗训诫,是为何事?”

    主簿跪倒在地,绰绰言道:“下官……下官不敢说……”

    “说!”

    主簿脸上越发惨白,他双手举着令牌,突然间咬牙切齿:“有禀郡守!祖宗训诫,亡秦者胡!”

    说完,他将令牌放在地上,转着西方稽首下拜,一拜,二拜!

    三拜礼毕,主簿拔剑自刎!

    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溅在令上,洒在高台,高台毫无征兆地冒起浓烟,十余壮士自两侧鱼贯而出,向着跪地的民众发放铜钱。

    李恪怔怔看着这场染血的大戏。

    亡秦者胡……

    仙家那些人是不要命了么?

    还是说此事根本另有隐情,那个拔剑自刎的主簿,只是被人算计了一把的替罪羔羊?

    李恪急于寻求答案。

    可当他抬头再看高台,白烟散尽,那里却早已空无一人!

    “啧!发钱和自刎引起混乱,这家伙……趁机跑了么?”

    李恪郁闷地离开彭城,搭上等在城外的木牛,回转霸下。

    行出不过三里,两个头戴兜帽的人在道上拦住了李恪的去路。

    “原野广阔,霸下无踪,不知恪君那机关上是否还坐得下两人,将我们稍带一路如何?”

    ……

    霸下,驮楼,慎行居所。

    李恪煨着火炉煮水烧茶,而他的对面,慎行与周贞宝二人对坐,谈笑对弈。

    “贞宝兄,上次见你亦是彭城,粗粗算来,九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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