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零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沅陵医站被安置在大营侧向的一处高地,四周皆缓坡包裹,不近水源,偏离谷风,宽敞,向阳,完美契合瘟疫所需的隔离需求。

    这里收容了数百病重近死的疫患,营中四处污秽不堪,才一进门,李恪就差点被熏晕过去。

    蛤蜊体贴地将一丛杂草贴近到李恪鼻间,霎时间一股薄荷清香铺面而来,提神醒脑,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李恪颇为意外地看了蛤蜊一眼:“此物是你方才采的?”

    “医站乃污秽之地,公子要来,臣自然要做些筹谋。”蛤蜊憨憨一笑,“此草名为银丹草,提神醒脑,可避秽气。”

    “可是现在是冬日吧?何来这般新鲜的草药?”

    蛤蜊点了点头:“银丹草并非精贵之物,春夏之际漫山遍野,随处可寻。在冬日难寻一些,不过沅陵多雨,气候温润,仔细总能找到一些。”

    李恪轻轻道了声写,接过鲜草扣在手心,然后努力摒住呼吸,实在受不了了就捂住鼻子吸一口薄荷,这才感到舒服了一些。

    他看到同车的幕僚牯也是脸色发青,面色发紧,就问:“此地这气味……牯君,夏老儿真在营中?”

    牯青白的脸上显露出敬佩之色:“不瞒假钜子,此营收容重病军卒,平日里除了专人运送食水,全赖夏师与三位军医照拂上下。若无他们,营中病卒除了等死,真是一点盼头也无了。”

    “看来那老儿也不是全然不近人情嘛。”

    不一会儿,马车行驶到营地的上风口,李恪在车辕上看了半天,确认脚下地面是干净的黄土地,这才安心从车上跳下来。

    三人掀帘而入。

    大帐之内,夏无且一手扣着一个病卒的脉门,一手捏着一枚竹简,递送在军医手里。

    “这是我昨日琢磨出来的方子,去药房煎成三副,一副内服,两副混于热水当中,为他擦身。”

    那军医接了方子,看也未看:“夏师,蛮荒之地瘴鬼横行,我等日日以草履抽打也不曾治好过一人,您德高望重,又何必来淌这等浑水?”

    “你等以草履抽打病患?”

    “又何止是抽打,狗矢沐浴,荆弓棘箭,该试的法子都试了,也不知这瘴鬼究竟何方神圣,竟如此顽固……”

    “荒唐!”暴躁的老头怒意勃发,哗啦一声就掀飞了手边的矮几,“你等是医者,不是巫医!将军将病卒托付于你等,你等竟用之以巫卜,究竟是何居心!”

    那军医被吓坏了,惨白着脸,小步后退:“这……这……”

    “想来是治病救人之心。”李恪突然插嘴道,“虽说庸医害命,罪该万死。但他们日夜陪侍在病卒身边,心思可见是好的,夏工诛心之说,不妥啊。”

    夏无且的眉毛跳了一跳,放过军医缓缓回头:“一窍不通,自学成才,二位倒是阴魂不散,莫非是趁着昨夜,已把使监禄药死了么?”

    蛤蜊上前两步,恭谨抱拳:“有禀夏师,我与公子此来,正是为……”

    “为军中疫病而来!”

    蛤蜊满脸震惊回身:“公子,这……”

    “蛤蜊,退下。”李恪捂着鼻子吸了口气,迈开步把蛤蜊挡在身后,来哉到夏无且面前,“夏工来此时日也不短了,不知可有寻到疫病根源?”

    夏无且身后的军医不服气道:“夏师此来,日日在军营诊病,不避污秽,便是至今不曾治好一人,又岂是你一个小辈……”

    “去煎药!”老头满脸青筋直跳,用吃人的目光盯着李恪,恶狠狠打断了军医的话。

    李恪摆出幸灾乐祸的丑恶嘴脸:“原来名满天下的夏无且不仅没能寻到疫病根源,忙碌多日,连一例病卒都未能医好啊。”

    夏无且冷笑起来:“银丹草提神醒脑,小子比起昨日,倒是牙尖嘴利了许多。”

    他缓缓收回扣脉的手,站起身在角落的铜盆净手,拭干:“老夫学艺不精,无力治好病患,却不知墨家假钜可曾有所收获?你墨家精擅机关之术,或是打造几座机关出来,就能将病患治好了?”

    “夏工此言有失偏颇啊,谁言墨家只擅机关?”

    “莫非说,一窍不通君还精擅医道?”夏无且冷笑连连,一字一顿,“这般说吧,我知你此来是为何事,然你言语辱我太甚,想要药方却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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