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八章 会于寝浦



    君子,坦荡荡。

    考虑到张良是君子,李恪也是君子,大家都是坦坦荡荡的人,肯定要说到做到。

    故哪怕食生味美多滋,李恪也只能忍痛而弃,急急安排风舞前去拜访郡守府,以墨家的身份痛陈利害。

    半个多时辰之后,风舞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卷简书,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李恪奇怪问:“怎的,莫非是没见着郡守腾?”

    “见着了。”风舞琢磨着言语,一字一顿,“郡守风姿不凡,请了好些官吏一道见我,堂上堂下,乌泱泱三十余人。”

    李恪哭笑不得道:“看来他也不是一无所知嘛。”

    “或是吧……”风舞叹了口气,正襟而坐,“禀先生,不辱使命。”

    “那位郡守可有回应?”

    “回应在此。”

    李恪看风舞双手递上怀中简书,本以为是郡守腾的私信,谁知道……

    【吏有五善:一曰忠信敬上,二曰清廉毋謗,三曰举事审当,四曰喜為善行,五曰恭敬多让。五者毕至,必有大赏。】

    【吏有五失:一曰夸以泄,二曰贵以泰,三曰擅裚割,四曰犯上弗知害,五曰贱士而贵贝。】

    【一曰见民倨傲,二曰不安其朝,三曰居官善取,四曰受令不履,五曰安家室忘官府。】

    【一曰不察所亲,不察所亲则怨数至;二曰不知所使,不知所使则以权衡求利;三曰兴事不当,兴事不当则民所指;四曰善言惰行,则士毋所比;五曰非上,身及于死。】

    “为吏之道啊……”李恪叹了口气,隐约知道这位郡守腾为何会在官场越混越差。

    风舞满脸好奇:“先生,你可知郡守之意?”

    “大概知道一点。”

    “其行何意?”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李恪开口念出《论语.宪问》中的一段对话,只是墨者非儒,风舞根本就不曾看过《论语》,所以一时茫然,苦思半晌也不知子墨子何时跟儒家子贡打过交道。

    李恪看他皱巴着脸,哑然失笑:“非儒非儒,你们连儒家几部经典都不读,又谈何非儒?”

    风舞惊?道:“方才是儒家典故?”

    “语出《宪问》,大意是孔仲尼大谈君子之道,子贡便恭维说,夫子原来是在说自己呀。”

    风舞想了一想,一张脸登时通红:“腾!无耻之尤!”

    李恪耸了耸肩,随手把那卷简书抛进炭盆,还找了个火钳搅了搅。

    “我等该做的都做了,无愧于人,无愧于心。郡守既然觉得他是好官,出入当有万民加护,那便由他自去安排便是。”

    “唯!”

    ……

    郡守府,后堂议事。

    郡守腾高居主座,左右分别是监御使彷和郡尉孟德,南郡的郡三官坐在一处,谈笑风生。

    监御使彷拱手说道:“今日那位墨者之言,我看郡守还需防备才是。”

    “彷君多虑了。”郡守腾哈哈一笑,“墨家历与大秦不合,此番卖好,不过是察觉事有疏漏,强作弥补。其既知事有败露,必不会再行谋刺之举。”

    “郡守觉得,欲行谋刺之人仍是墨家?”

    郡守腾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朗声道:“南郡素来平和,百姓安居,除却不安分的墨家,又有何人会行谋刺之举?”

    “既如此,今日郡守何不将那墨者擒下?”

    “擒下?”郡守腾想了想,“德君探查数日,始终不曾拿住那个仇的把柄。除他之外,余者皆从罪之徒,我担心肆意擒人,会惊动主使。”

    郡尉孟德羞臊下拜:“下官无能……”

    “继续寻找墨者仇之踪迹。墨家之人前据后恭,此事或仍有变故。”

    “上官高见!”

    ……

    夜,寝浦,李恪盘腿坐在顶层露台,煮着茶,眼望着云梦夜色。

    “十日之差,这是被彻底绑架了啊……”

    身后突然传来轻笑:“恪君之言,莫非是在说我?”

    “除了你,还能有何人?”李恪头也不回,自斟自饮,“子房兄。”

    张良笑着走近,自顾跪坐到李恪对面,取一空碗,浇满茶汤,放在鼻尖悠悠轻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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