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杀

    光武帝八年，大河国。三月初七，宫中内乱。

    齐国公率兵围困京城，名曰救驾护国。

    初八，黎明时分。

    北侧宫门大开，梁王夫妇率一队轻甲骑兵秘密潜入宫廷。

    半个时辰之后，光武帝南宫辰光及身边禁卫军被乱军困于朝阳殿外的广场之上，浴血厮杀。

    梁王天降奇兵，又有宫中内应相助，皇朝禁卫节节败退，很快被逼入死角。

    莫云嫣站在南宫方天身边，立于远处的一座角楼之上，看着脚下血流成河的惨画面微微蹙眉。

    怀孕八个月，已经过了孕吐最厉害的时候，但是这样浓烈的血腥味还是叫人极不舒服。

    不多时，南宫方天的贴身侍卫从楼下匆匆上来，禀报道，“王爷，宫中局势已经尽在掌握，光武帝等人也如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了，属下等请示王爷，该做如何处置？”

    南宫方天负手而立，纵观脚下越发惨烈的战局。

    一身墨绿锦袍剪裁得体，更衬得他眉目俊朗，有如刀雕。

    闻言，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唇齿微启，吐出一个字：“杀！”

    “是！属下明白！”那侍卫领命，转瞬已经下了楼去。

    明明说好了只是逼宫叫他退位让贤的，可是现在——

    他要杀了光武帝？

    “殿下，我大河国的祖训，同宗相残是要遭天谴的，轻则折寿殒命，重则南宫一脉山河不保！”莫云嫣一惊，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抓住南宫方天的衣袖道，“武皇陛下与您同是先帝子嗣，是大河国皇室嫡脉的血统，今日短兵相接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您是万不能取他性命的。”

    南宫方天神情冰冷的看着她，不置一词。

    莫云嫣被他脸上这种陌生的表情骇住，突然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深吸一口气继续劝道，“殿下，您若是怕他还会威胁到您，将他圈禁京城了此余生便是，实在犯不着赶尽杀绝的。”

    “嫣儿，你追随本王多年，怎么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南宫方天脸上一直不动如山的表情终于有了一刻松动，垂眸看一眼她抓着他袖口的手指，却是冷冷的一声叹息：“斩草除根，这样的道理还需要我再教你一遍吗？”

    这七年来，他们互相扶持，披荆斩棘的一路走过来，经过的刀剑阴谋无数，斩草除根的道理她如何不懂？而且真要做起来，未必就会比他更仁慈。

    可是——

    “可他是你的亲兄弟，你们是同宗骨肉！”看着脚下广场上的厮杀愈演愈烈，莫云嫣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什么同宗骨肉？这种鬼话也只有你这个蠢女人才会相信！”冷不防一个雪亮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莫云嫣心头一凛，下意识的循声望去，果然就见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莫欢雪从后面的台阶款步上来。

    当年她嫁了梁王为妃，而小她两岁的莫欢雪却在同年入宫，做了光武帝南宫辰光的正宫皇后。

    眼前的莫欢雪凤袍加身，光鲜亮丽，竟是将清晨的太阳都衬托的黯淡了几分色彩。

    她迎着雪亮的太阳一步步走来，红唇妖娆，犹且带着一抹清甜笑意。

    这个妹妹，也是许久不曾见过了。

    看着她脸上甜美如初的表情，莫云嫣的头脑里一阵恍惚，下意识的扭头又往远处正在人群里浴血拼杀的光武帝南宫辰光看去——

    眼见着她的男人她的夫君身陷囹圄战袍染血，她怎么还可以笑的这样妖娆妩媚，事不关己？

    “欢雪你——”莫云嫣怔了怔，看一眼旁边对莫欢雪的出现视若无睹的南宫方天，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是节节攀升，叫她脚下一阵一阵的发虚。

    “莫云嫣，你永远都是那么蠢！”莫欢雪笑的轻巧得意，眼睛里却是闪着丝丝冷光，冰凉而锐利，“说什么残杀骨肉同宗要遭天谴，这世上不从来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如果真有天谴一说，你那个死鬼的娘和她肚子里的贱种这会儿早就该从坟墓里爬出来，回莫家追魂索命去了，哪里还容得下我们忠勇侯府满门平步青云的走到今天？”

    她的母亲吗？二十二年前因为佛寺失火丧生而一尸两命的莫家大夫人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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