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麦饴



    闫寸只不过随口一问,京城衙门向来与军队井水不犯河水。可听到“万年县”三个字,他不得不多想。

    万年县是他的管辖地界,出了问题总会有人倒霉,大问题自然是大官倒霉,若是小问题,那便是衙门里的小官儿,包括一向待他不错的县令,也包括他自己。

    最近万年县内可有需要调兵的事?

    一路上闫寸都在思索这个问题,但答案宽泛,他没什么头绪。

    众人回到县衙,已是午初时分,长时间骑马,磨得众人大腿内侧生疼,下马后多少都咧着螃蟹步。

    吴关正无聊,见众人回来,兴冲冲地奔上前来,帮着将捆在布袋里,被马驮着的王三郎放下马,并冲闫寸道:“你怎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大唐建国以来,王三郎的籍册内唯有两笔记录,其一是武德四年主人家为他写了一份文书,帮他脱了奴籍;其二是武德五年,他所在的商队遭流兵抢劫屠杀,他是报案人之一。

    这案子记得较为详实,官府曾两次找他问询,之间间隔有二旬之久,但询问地点均是他获救的金亁村。

    他在那村子待的时间可不短,应是有恩人的。

    人到了要逃亡的时候,总会格外惦念对自己好的人。

    死马当活马医,去碰碰运气而已……我运气不错。”

    “确实不错。”吴关拍手道:“可惜啊,若他连夜奔逃,说不定真就能做那漏网之鱼,在江河中游个畅快。”

    “你希望他逃?”

    “我就是……想问问他为啥不带着恩人逃?”

    “你想审他?”闫寸问道。

    “诶被你发现了,我……可以吗?”

    自从上回私自审问玄远,被闫寸口头教训,吴关便十分谨慎,做事之前总要先征求一下闫寸的意见。

    闫寸道:“叫上安固,他能提点你。”

    “好。”

    “对了……这个给你吃吧。”闫寸随手掏出不良人给的麦饴,递给吴关。

    “这什么?”吴关接过,并未急着往嘴里放。

    “你没吃过?”

    “我应该吃过?”

    应该的。

    饴是从麦子、粟米等谷物中提出的甜味素,制作成类似糖块的东西。在大唐,这是小孩儿最廉价最普及的零食,也是日常所用的调味料。

    没吃过还能理解,但吴关好似连见都没见过的样子,算怎么回事儿?

    闫寸懒得跟他解释,只道:“你尝尝就知道了……多吃点吧,那么瘦小。”

    “哦。”

    虽答应了,吴关却只将那麦饴揣进腰间的皮袋。

    “你也不爱吃甜的?”闫寸道。

    “还行吧。”吴关窃笑一下,解释道:“我听说,不能乱吃旁人给的东西,我认识你才不过两三天……”

    “不是……那什么……”闫寸只觉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蹲大狱的时候,吃着我的胡饼,喝着我的酸梅汤,咋没见你讲究?”

    “那会儿条件不允许,现在允许了。”吴关回答得理直气壮。

    行吧。闫寸心想:我就多余那一问。

    “得了,我审犯人去了,闫县尉静待佳音吧。”放完答话,吴关又立即给自个儿找补道:“那个……万一我没审好,还得麻烦你找补找补。”

    闫寸摆摆手。他太疲惫,太需要睡会儿了。

    县衙牢狱。

    一路颠簸,要了王三郎半条命。

    别人是骑马,他是被装进口袋,由马横驮回来——为方便奔袭,骑兵们常常这样押解犯人。

    此刻,他的肚皮被马鞍子磨得通红,其上还有几个水泡。他正撩开衣襟,给肚皮扇风。

    他怎么也没想到,随后走进牢房的,竟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小郎君。小郎君身后还跟了个圆球状的胖子。

    “他们不仗义。”吴关率先开口道:“刚一落网,就把你供出来了。”

    “谁把我供出来了?”王三郎道。

    “翠翠,还有小刘员外。”

    “你们竟没抓住刘伯,那个管家?!”王三郎蹭地起身,上前两步,他的手空抓两下,似是想要揪住吴关的衣领追问。

    “喂!退后!”

    安固抬手,挡开了王三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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