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秋天不要来



    七月廿一,今天是个好日子。

    疏雨洗空旷,秋标惊意新。的确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我懒洋洋的骑在马上,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道路两旁的湖光山色,却没有因此而放缓了脚程。霍大少隔着段距离与我并骑而行,精神抖擞的样子把明媚的秋色都比衬得黯淡了几分。

    我们驾驭的自然都是宝马良驹,眼看着离洛阳城越来越远,按道理此行是去往我中意的目的地应该兴奋才对,可此刻的无情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寥落。

    相比我的颓靡不振,霍惊云一袭宝蓝色的粗布短衣襟,衬着面如冠玉的脸孔,非但不觉粗糙,更显得意气风发、精神百倍。

    “一叶而知天下秋。”他不知从何处捞到片已大半由碧绿转为深黄的树叶,摇头晃脑的嘟囔道。

    我不禁哑然,此人自从昨夜在苏叶秋门外听过墙角后,突然间没来由的心情大好,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

    不理会他发神经,我的目光被日渐萧索的景色所吸引。当我感觉到秋天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带着阵阵凉意并夹杂着些许春夏的遗憾呼啸而来的时候,它早已将那丝冷凝深邃入骨了。我只知道,当看到满地金黄以及秋风扫落叶掀起的涟漪才不能不承认,秋天真的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期盼春天的百花盛开,夏季的生机盎然。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秋天的冷寂,畏惧冬季的严寒。我是不喜欢秋天的,即便深知此乃成熟的季节,但每每放眼觅去满目花木凋零的苍凉,都带着浓重的颓废色彩,有种悲伤黯然心生,缱绻入肠。

    大概受到幼年时的记忆影响,秋季的丰收与乞丐的温饱无关,印象中只要一进入秋凉时节,就预示着慢慢可以找到或者讨要到的食物越来越少了。虽然挨饿最恐怖的回忆在冬季,其实心底里最抗拒的还是过度前的秋季。那种忧心忡忡甚至比真正到来的饥饿更渗人。

    北国的秋天,来得有些许的悲壮,于不知不觉中乍现,始知天凉微觉秋。秋天,自古就是个伤感的季节。也许,一年分春夏秋冬就像人有喜怒哀乐一样,季节,是上天的心情。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秋天不要来。

    秋天的韵味,愈深愈浓。像一壶醇厚芬芳的老酒,又像一首古朴动人的老诗。楼倚霜树外,镜天无一毫。南天与秋色,气势两香高。

    秋天的孤寂,入骨绵长。像一轮清冷独傲的残月,又像一棵屹立千年的胡杨。何处秋风至,萧萧送燕雀。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

    其实若论句子的缠绵悱恻、清丽迤逦,我更推崇词。盘旋在心的乃是首范仲淹的《苏幕遮?碧云天》: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而此时的霍惊云,正在意犹未尽的吟诵另一首旧诗:“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看来他果然心情很好,没有丝毫伤春悲秋的情绪。这也许与苏叶秋正在逐渐打开心结有关,虽然短时期内,他依然不可能接受他甚至爱上他,但是,至少在痛哭淋漓之后他不再是曾经那个行尸走肉般的苏叶秋,这就够了。

    喜欢上一个人,开心的方式也变得简单,只要那个人有一点点好转,就足以展颜笑对人生。当然,喜欢上一个人,不开心的方式更容易,仅仅一个眼神,就足以揣摩推敲一整天。

    “喂!”霍惊云在全速奔跑的马背上推推我,这是个难度很高的动作,不但要求有高超的骑术,更得具备准确的判断力,“你倒是回个音啊,自从出了洛阳就是这副死样子,傻啦?”

    我正在想清晨初柔送别我出斋时的情景,看着她语笑嫣然的与我挥手作别,殷殷嘱托拳拳关切,却只字不提昨日之事,一颗心到底沉了下去。

    “怎么?还在难受?”霍大少颠簸着身形斜眼看我,“早就知道论演技你不是她对手,这下子体会到这女人装腔作势的厉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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