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杨西



    “保命兮,保命兮,一江春水长生兮!”待江城一处酒楼靠门坐的老头儿唱拉完《长生缕》的最后一音,酒楼内的看客尽皆像沸腾的锅水,直拍掌叫好。那老头儿在喧闹里不疾不徐的先松了二胡的把手,再喝一碗沁人心脾的老酒,接着捏一颗碟盘内的花生米儿扔进嘴中,和着有些辣的老酒,有滋有味地细嚼慢咽。众人也不急,只待他又操起把手唱说:

    “艳阳高照无盼头,

    把酒一浇难消愁。

    二胡拉来叹平生,

    没有美人伴床头。

    灾年何时是个头,

    一碟花生一粒留。

    三千大梦何生活,

    不尽长矛满城头。”

    唱说到这,老头儿故意停顿一下,用目光一扫酒楼外围着的人群,又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摆正身姿,继而唱:“灾年何时是个头,一碟花生一粒留。三千大梦何生活,不尽长矛满城头!”却见他晃一晃头,沾了一口酒,正好受了身前少女的三拜。

    “你说你要收为我徒,我答应你了,你必须帮我一个忙!”杨西跪在他身前说。

    周遭顿时喧哗,却见老头儿闭着眼摇了摇头说:“十几日前我要杀他,是你拦着我,所以我不杀他;今日你又为了他而拜我为师,又是让我不杀他?”

    杨西也摇晃着头,她说道:“我想请师傅保护他。”

    “嘭!”

    老头儿将手中二胡猛地砸向地面,杨西的面前,碎成三三两两的一片,他站起怒道:“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怎叫我如何保护他?”

    杨西坚决的说道:“请师傅保护他。”

    三年前,陈明秋还是杨忘。

    杨忘还是傻小子。

    傻小子比她大,

    她那时还是小姑娘。

    现在,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

    大姑娘喜欢傻小子。

    ……

    前日被陈明秋错认为皇爷爷的老人晨炊过后便打开木门让屋内稍微亮堂些,却意外发现木门前堆满了似是新砍下来的干柴,老人左看右看,没有发现远处躲在树后的陈明秋。

    他看到老人笑,他就笑,傻笑。

    陈明秋记不得从前的自己了,在江州,锦南山上,在他即将跨上高大的马儿展开属于他的征途时,玄慈方丈带着一块冰来寻他。

    冰块在他掌心都要融化,成了一滴滴水落在绿地间。

    “你看见了什么?”玄慈方丈问他。

    “冰,要融化了的冰块。”

    “而我看到的是佛。”玄慈方丈扔下了冰块,让它掉落在地间,湿了一片绿草与泥土,他郑重道:“冰,从山洞间取来,捧在手中直到看见了你。我不曾放下,所以可以感受得到冰冷入骨的麻木,如若放下,你抬头见不到它,而它依然是冰或是水。”

    “如若施主你愿意,老衲可以是秃驴,也可以是佛,便如我是我,老衲是老衲一般。”

    “放下的大自在在于,容纳日月星辰,容纳山川海洋,容纳的住你所不想的佛。”

    放下与自在,让陈明秋放下那些仇恨吗?他如何放得了手,又如何去放手呢?如若放手真的可以自在,他或许真的愿意抛弃一切,容纳一切,但如此的话——守护着他的人以及自己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必须握紧拳头,去击退那一切。

    地间的冰渐渐融成水,陈明秋攥紧双拳颤抖,自从在承天村经历过那一场马匪的屠杀之后,他常常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都是血,鲜红而恐怖的血。

    于是,他总是攥紧双拳,怕看见那犹如黑夜里鬼魅般的手。

    好像当年八岁时,因他寻死而害死小兰花与那“未来师傅”一般。

    冬梅姐赶紧上前,在无数人的注视下,用双手紧紧抓住他颤抖的双拳,用平日对待下属冷霜般的目光对着陈明秋说道:“你无错!”

    王剑卿在一旁瞧见这般模样的陈明秋,更是心疼万分,他想说些从前的笑话,但突然想到陈明秋已经不是杨忘了这才作罢。

    前刻他与青衣在清风寺等候许久,终于和陈明秋相逢时,当即有许多话涌出喉内,看到他的双眼却又像鱼刺堵住了口。陈明秋则似乎摆出了太子殿下的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理他们,只是让冬梅姐招待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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