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逝者如斯夫（6） 终

    星月似被，大地如床。苍山脚下的客栈后院外是一片青青草地，雪梧静静躺在草地上，眸子澄澈如清水，倒映着满世界的星光与月华。

    左胸内的心脏有力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会带动着血脉震颤，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就像是经脉骨骼在被洗涤一般，这是一种升华，他能够感觉得出自己的经脉骨骼在蜕变。只是，这种变化未必让他兴奋，甚至因此而带来的一连串疑问让他不得不警惕。恶魔心脏在心房扎根而生，他总觉得这一切地变化都与此有关。心头隐约地担心与昔日树妖王的话遥遥相证，他猜测后者早已洞悉一切，只是对于自己而言，是福是祸尚不可知，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抛开恶魔心脏地隐忧，此番苍山之行收获满满。如果说此前实力的提升已足够让他惊喜的话，那么树妖王最后留下地馈赠足以让他喜出望外。

    从怀中取出一块破烂布帛，雪梧仔细看着却找不出丝毫不同，但他知道，这布帛的秘密一旦传出去恐怕以此苍山脚下为中心，一场风暴将会席卷而出，其范围甚至能够波及到大汉以外的无尽疆域。

    心灵力量自古以来被视为凌驾于一切之上，普通人中有洞若观火明察秋毫的智者，而这类智者实际上也是浅显地打开了心灵境界的大门。如果是修者的话，则远不止如此，所谓见微知著不外如是，能够洞察到最细微的差距，进而掌控主动。

    这是一种境界，多少人入门而无望。

    树妖王留下的馈赠便是打开心灵境界大门的钥匙。

    他之所以犹豫并非完全因为此恩太重，更重要的是，如果以此踏入心灵境界的大门，对于长远来说则是弊大于利，终生难以掌握到心灵境界的精髓。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尽管普天之下便是当世顶尖高手也不敢说能够跨入心灵境界的圆满阶段，但这是雪梧的目标，这份纯粹地目标他不愿去亵渎或是改变。

    就像是有两条路，一条通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路，此路前途一帆风顺。而另一条布满荆棘，或是深渊或是地狱，但通途的终点却是王位。

    绝大多数人会选择第一条，这无可厚非，比起不可预知的王位，唾手可得的将军位未必不是优良选择。

    雪梧也很矛盾。

    这并非出自他本心的矛盾。

    如果只是自己的话，他不会有丝毫犹豫，会选择第二条路，尽管会有危机，但修者修行不就是逆天而行吗？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朝闻道夕可死或许有些夸张，但究其本质并无二致。只是，生命终究不仅仅是个体，比其旁人，他更是深有体会。自己就真的能以自己之力踏入心灵境界的大门吗？恐怕未必。如若不能，宗门的仇恨岂非遥遥无报？这同样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摇了摇头，他突然想起师傅曾讲过的那些历代先贤的故事。飞天遁地，身怀种种威能可怕的神通，一指擎天，一掌断岳；也有不懂修行，却能以心灵之力感化芸芸众生，成为至圣至贤，如此种种当真是让那个时候的他听得如痴如醉。也曾幻想过自己若是生在那个时代，能否在波澜壮阔地大时代里逐鹿问道。

    尘封许久地问题再次浮上心海，只是这一次，心境处境不同，所疑所问自然也是不同。

    他很想问一声，若是搁在那个时代的先贤大圣，面对如今这般两难之选会最终选择怎样的答案。

    星夜湛湛，月华如纱。雪梧终究苦笑一声，这样的问题又有谁来告诉自己答案？意识微微恍惚间，树妖王最后的声音像是一涧清泉溅流而下，迸射的水珠幻灭不定，如同一个又一个千千世界，现实百态，芸芸众生尽负其中，或是凄苦，或是得意，或是穷困，或是富贵，绘成一纸锦绣红尘。

    渺渺红尘，江河东流，逝者如斯夫。

    无论那些故事里的人再怎么鲜活，无论那些说书人口中的故事如何精彩，活在当下，我们都应该选择另外一条最利于自己的路，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未尝不是为了逝去的人。

    只有活得更好，才算是最好的回报，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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